Monday, May 31, 2010

我认识的一个缅甸孩子

昨天虽然不够睡,还要到雪华堂准备,但是还是趁那两个小时的空档去看了一个年龄不足20岁的孩子。


认识她是约一年前的事情,一位缅甸难民。


来自缅甸的难民每一位都有她们自己的故事,70%和性侵犯有关系,而约40%是性侵犯+政治迫害。在缅甸,如果你是一名女人,尤其是少数民族的女人,有时候是一种原罪。


她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盯上,最担心的是突然因为各种原因被军人带到附近驻扎的军营,这些原因可以是:

  1. 你教学生关于基督教的课程或者歌曲
  2. 军人政府要你让你班上的同学出去做免费劳工、让你带一批你教的孩子在一些庆典有宗教教义的舞蹈,你拒绝
  3. 你和几个朋友在家中聚会,被认为你们在搞颠覆运动
  4. 你的父母必须要交税(收割的农作物),但是交的税不够
  5. 他们天天来你家开的小店白吃白喝,有一天你受不了,对他说“你还没有给钱)
  6. 有个人 /人民军因为口渴,你倒了一杯水给他喝;受伤了,你让他在你家们前帮他包扎伤口;他们说你是叛军的同情者,逼你进营给资料。
  7. 他们怀疑你家中的其中一个成员是人民军
  8. 你的家有一张你和昂山淑子合拍的照片


通常一进入军营,被军人性侵犯、多人性侵犯几乎是无一幸免的。而当在军营里,无止境的羞辱是很平常的事情。


有没有女人因此死在军营里?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机会见到这些没有机会从军营出来的朋友。


当然这不包括,没有进入军营,在自己的家中;从园地到回家途中;到森林寻找食材;被军人性侵犯的案子。


比较幸运的朋友,可能只是被性侵犯;而有些朋友,在被性侵犯的过程中,可能他的家人会在保护她的过程中被杀害。有一位朋友告诉我,她被性侵犯的时候,父兄因为保护她而被杀,最后还烧了她的屋子,她被性侵的时候,一直看着这样的燃烧的火,因此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对燃烧的东西非常敏感。


很多朋友会在家人、亲戚的劝告之下,选择离开缅甸。


可是,很多时候,她们的命运不会因为离开了缅甸就变得轻松。


通过缅泰边界,她们需要过山过河,需要10++个人挤在一辆私家车里 (有些人因此窒息而终),还要小心边界的执法人员、军人。


通过马泰边界,如果她们不幸运,可能就会被在“No man’s land”的代理(代理是好听一点的名字,我们则称他们为人口贩卖份子)卖给鱼船;卖给风月场所 。。


有些女人,在缅甸经过了被军人性侵的伤害。在马泰边界,这样的伤害,可能会多一次、多很多次。


可是,她们仍然坚持下来了,她们没有选择在这样的过程中结束她们的生命,在求生或求死之间,她们选择了“生存”。继续她们的旅程,来马来西亚。


但是她们的命运,却没有因为这样而改变 唯一的,是在马来西亚至少没有谁是可以谁便拿一个东西就来杀人的(不过在几个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杀”人的案子之后,不知道是否还能成立)。


马来西亚,她们没有办法工作 -- 居住的环境,因为经济的不许可,很多时候,都必须住在6-8人一个房间的地方。


有时候,他们找到工作,但是却因为他们没有“身份” 他们很容易被剥削。


有时候,因为没有选择,她们什么工作都必须做 (有一位拥有硕士学位的缅甸朋友就这样说过“我是硕士生,但是现在却必须帮人做家庭工,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有时候,因为要怕被老板辞退,她们被顾客、员工性骚扰,但是只好默默承受。


很多这样的朋友,对仍然在缅甸家乡的人,有一份深深的思念。


刚来的朋友,要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调整及处理内心的思念,是困难的。


有些朋友除了以上的,还要面对被性侵犯之后的心理创伤

  • 突然出现的Flash Back – 被性侵时候的画面
  • 面对黑暗、突然的声音的恐惧
  • 处理自己不是一个纯洁的女人的痛
  • 没有办法入睡;每天晚上重复做的恶梦。


万一她们怀孕了,她们将孩子生下(因为堕胎罪无可赦),她们必须每一天面对,“我曾经被性侵犯过”的证据,一直到她们死去。


马来西亚这样的地方,警察是最大的,他们可以随时向难民们讨咖啡钱;作为一个女人,当然这还包括被性骚扰、甚至被性侵犯的危险;还有我们的RELA,这些只受过两星期训练的团体。


即使你有难民证,你仍然有被抓的可能。


如果被抓了,就会被带到扣留营,然后等上法庭。如果幸运没有在扣留营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病而死去(这两年,才扣留营里死去的难民不少),她们会被遣送回她们来的地方,马泰边界。


被遣送回马泰边界,有一个Standard Operating Procedure (SOP)

  1. 移民厅的官员将这些需要遣送到马泰边界的朋友们放在移民厅的车上/巴士上
  2. 到达马泰边界,“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所谓代理在等待”,将这些朋友叫下车,
- 将名单交给代理,然后他们会被分配到不同的代理去,或
-
由代理负责进行分配的工作

  1. 之后,这些代理将这些被遣送的难民、无证件移民集合起来,将他们带到附近的Hut,有时候,她们会坐船、不然坐车到附近的森林里。
  2. 代理们会问他们“你们要不要回马来西亚”如果要,就需要缴付RM1,500-2,000的费用(现在的价码已经是RM2,500了)。有一位难民问代理为什么那么贵,他们被告知因为他们是以RM750一个人的代价从马来西亚移民厅将他们“买”过来的。
  3. 如果他们没有办法交这样的费用,他们男的就会送到渔船;女的就会送到妓院或卖给有钱人当奴役。


大部分缅甸的朋友,都不能回缅甸,因为会去就会死。所以,他们会尽量的回来马来西亚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样的命运。我认识一个难民,已经是第4次被遣送到马泰边界了。


我认识很多难民的朋友,有男的,有女的;有大人,有小孩子


我常需要辅导女难民,尤其是性侵犯幸存者,而我带过几个性侵犯幸存者的工作坊。


我没有办法代替她们的痛苦,更没有能力让人在马来西亚的她们可以过得比较有尊严。我所能做的就是减低这样的苦难对于她们的情绪所造成的影响,做一个朋友,陪伴她们。如此而已。


******************


这个年龄不到20岁的女孩,是被军人政府性侵犯的其中一名幸存者,在军营约20-30天之后,被允许回家。


但是,每一个星期必须到军营报到,而每一次到军营,都会被性侵犯。最后,她终于告诉她的家人,她的家人劝她来马来西亚。


去年,我第一次看到她,当时她已经在马来西亚几个月。她很怀念在缅甸的家人,此外,因为只要入睡,就会发恶梦而常不愿意睡觉的她,情绪状况很差。


如往常一样,我们一同走了一段自我释放的过程,处理她在这一次事件受到的伤害,我陪伴了她大概一个月。


最后一次的见面,我让她画了一幅关于她的将来的画。


我记得她在这个白纸上画了一个女孩,一个大大的彩虹,还有一棵大树。这棵树上,有很多心型的果实。


她分享的时候,说她相信这一切会过去,有一天她可以看到美丽的天空。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做一棵大树,拥有很多很多爱人的能力,她希望可以好像我一样帮助那些与她有同样命运的孩子。


我没有办法忘记,她在说这个“未来”的时候,她那闪烁的眼神,我记得当时我的眼眶有感动、欣慰的泪光。


我继续问“那么你觉得要实现你的梦想,你需要什么?” 她说“勇气和坚持”。我邀请她将“勇气”和“坚持”画在图画上,然后让她用手触摸她的勇气和坚持。之后,我让她将这张图带回家。


她回家之前,我说了这些话(每一位难民,几乎都听过我说同样的话)


I understand to live in Malaysia is extremely difficult for refugees. But, there is something I can guarantee, in Malaysia no one can simply kill anyone or take people life. Even the police also can not do that. They can detain you, put you into detention camp and later deport you back to Thai-Malaysia border but you can come back.

This is important, because as long as we are still alive, it means there is chance for us to see a better tomorrow.


You must be someone very special with lots of strength. You gone thru a lot but you still able to come all the way from Myanmar to Malaysia, not many people will be able to do that. But you did that and you survive. Don’t you think there must be something in you so that you able to make it?” (我通常用英文,因此原文照写)


然后,我们会定下一个承诺,就是我们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因为我们必须确保我们活得够久,久到我们有机会见到缅甸政府倒台,我要和我的缅甸朋友一起会他们的家乡。


记得,我前几个月,在一个难民的活动见到小女孩,我还记得当时她的样子 将心理背负的重担稍微的放下了的神情,我很感恩。她愿意走出来面对人群,在缅甸孩子的学校义务教小朋友读书。


你们可以想象,我在528不剪之夜的活动之前,接到她姐姐的电话,说她出事了,企图自杀,现在人在医院。我会有怎么样的心情。


虽然,我需要彩排,但是我还是去见了她,当时她看到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虚弱了,只是一直掉眼泪。我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静静的陪伴着她。


最后,去了雪华堂。人在雪华堂,但是其实心有40%留在医院的病房。


昨天,我再去看了她 。。


前天,因为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棉被里,我只看到有点伤痕的半边脸,昨天我看清楚了。

那个孩子,她的半边脸,满手和身体充满大大、小小恐怖的抓痕 。。

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然后对我说对不起,我没有遵守当年的承诺(一年前见她的时候,曾经许下她会好好的爱自己,决不放弃,因为有一天,当缅甸政府倒台,我们要一起回家)的承诺。

这一年,她姐姐告诉我,她经历了很多,她很努力的活下去。

我知道,我看到,对于这样努力的她,我是既心疼而又感动。

但是,有些时候我们没有办法预知我们的生命会再碰到什么事情 。。看着这样的孩子,想起当年在释放之后,她那幅满满爱及希望的画,她用闪烁的眼神对我说,有一天我也要帮助和我同样命运的女孩。

我只能一直重复的告诉她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要再怪你自己,不是你的错当我说你仍然是我认识的那个孩子虽然我已经很尽力,但是我仍然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留下了眼泪 。。

我记得当我抱住她,一直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你仍然是我们大家心中的那个孩子,you are still god’s daughter”她抱住我放声大哭,而我亦留泪了 。。

我想,换成是我,如果我已经很努力的希望自己可以活出过去的阴影,很努力的去经营我的生命。

当我以为我已经成功的走了过来,同样的事情又在发生,我可能亦会做同样的事 自杀。

因此,我没有办法去责怪她,我只是很心痛 。。

心痛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重复的发生在这些女孩子的身上 。。

--- 为了保密的原则,我更改了一些资料及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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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May 23, 2010

媒体朋友们,你们愿意出席528不剪之夜吗?

记得当初,你们是为什么要读大众传播系,为什么要做媒体工作吗?

虽然,我不是媒体系的,亦没有在媒体工作过。我所拥有的,是 1. 我和一些在媒体工作的朋友讨论他们的理想的时候的印象 2. 我的主观认知。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媒体的工作,这是我相信的。

我可能是一个很会说故事的人,但是要我将我心中所想的,用文字将它完整的呈现,对我而言是很困难的。

纵然,我有很多话想说,很多时候,我所表达的,可能是我想说的50-60%。

因此,我很羡慕可以用文字说故事的朋友,尤其是媒体界的朋友。

我们说故事,最多就那500-600人听得到;可是媒体界的朋友一说故事,成千上万的人都看得到、听得到。

你们,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吗?

我们的社会,有多少弱势的群体,他们渴望他们的声音被听到;他们渴望他们的生命被看见。

你们,媒体工作者;你们,决定是否采用记者的报导的编辑们,是让他们被听到、被看到的唯一希望。

只要你们愿意,一般的读者朋友就更能够去了解我们的社会有这样的群体,造成他们仍然被剥削的原因,我们政府制定的政策需要如何改变。

只要你们愿意,这样的桥梁就可以被建立,而我们的社会可以因此少了偏见,多了谅解。

只要你们愿意,揭发弊政(而不是只顾放大一则又一则的社会新闻),还原真相,我想我们的马来西亚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对于渴望被了解,被谅解;渴望冤情可以获得申诉;渴望他们可以得到大家的尊重,拾回做为一个人的尊严的朋友们,你们的愿意将会是他们最珍贵的一份礼物。

这不是你们当时进入媒体界的梦想吗?还是,我错了?你们进入媒体,是为了帮利益集团获取更大的政治利益,选择性的揭发真相?

不!我不相信!

我固执的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梦(有些人大一点,有些人小一点)。

我的媒体朋友们,我相信你们仍然记得当初你们选择这一份工作的原因,只是你们不小心遗忘了而已。

黄义忠高调辞职,周泽南被“炒鱿鱼”,这一段日子,我几乎每一个星期都会和他们见一次面(快闪聚会),而他们两位,是全程每一次都到的主要人物。

真的是因为他们想当英雄吗?因为英雄主义作祟吗?

英雄这个东西可以吃的吗?英雄这个东西值多少令吉?

这个世界,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一个组织,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活不下去的。

义忠和泽南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为什么他们仍然要坚持?难道真的为了不能吃的英雄主义?

今天,遇到义忠,他告诉我,他听到有些朋友说他是撑英雄 。。。 我想义忠可能觉得有点不被谅解的难过吧(我猜)。

如果说泽南的被炒,是政治干预的后果,让我们去正式这些幕后黑手 // = =

那么,义忠的辞职,却带出了一个我们很少讨论的议题,就是媒体的“自我审查”。

“自我审查”这4个字,应该让很多媒体朋友很不舒服吧,尤其是仍然对自己的职业有一片赤子之心,仍然相信这个工作是为了报导真相,是正义的工作的朋友。

媒体界的朋友(尤其是编辑/管理层以上)常“自我审查” ---

这样的控诉,就像一面照妖镜,将自己最害怕面对的那一面,给活生生的方在台面上,让自己不得不面对。

因此害怕,因此我们抗拒接受,我们反抗 --- 会找一个又一个藉口,或者千错万错都是出版印刷法令、管法机密法令的错。

但是,当夜阑人静的时候,我们看着夜晚的星空;我们难道真的可以说,我们没有做过“自我审查”这样的工作吗?

每一次的“自我审查”,意味着有些朋友的渴望被听到的声音,渴望被看到的生命,就会被我们的审查下被谋杀掉 。。

可能我的措辞过于强烈,但是如果你们有碰触过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生命,你们会体谅我的为什么选择用谋杀这两个字。

我相信,这一次,你们不是故意缺席的。

因为我固执的相信,你们仍然有梦想,仍然记得当初你们要投入这样的工作的使命。

我相信当我们放下恐惧,我们就能找到当初的那份真心 。。。

你们知道吗??

这一个月,其实我很累 。。

我累,不是因为这个活动;我累,更不是因为我需要保留每一个周末来玩快闪 。。

我累,是因为我看不到你们 。。媒体界的朋友的参与

我累,是因为最后的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了 。。你们最初的真心,难道我真的错了??

528这一个不剪之夜,这个活动,为的不是义忠和泽南这两个人 --- 这是为所有相信媒体这一份事业的你我的一个夜晚 。。。

你们真的不愿意来吗??你们真的可以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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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忠辞职的感想

昨天,病得有点凄凉的我,值班的时候被生命线的朋友赶回家。

回到家,就看到了义忠辞职离开NTV7的消息,真的感到生气,除了生气,当然很难过。

难过的是,我们的媒体界又少了一个有原则、理想的媒体从业员。

认识义忠,是几年前,因为追踪档案 。。。

该制作队伍,曾经因为几个课题而访问我。

他们敢问、我就敢答 。。而且有些时候,这个团队很可以接受我偶尔有点过分的谈话 。。尤其针对执法单位。因为这个团队制作严禁,因为他们很讲究保护当事人,很多时候,和他们合作是很放心的 。。尤其当他们要求我介绍案主的时候。我们讨论过无准证移民的问题、家庭暴力、变性人的困境 。。到最近的女佣课题。。

义忠制作的追踪档案做过不少有影响力的课题 。。 其中包括难民被贩卖的课题(Refugee for Sales, Fisherman for Sales),如果说为什么去年马来西亚会会在贩卖人口的课题上,被列入黑名单。。我想他制作的档案,其实起了一定的作用。

记得,当时因为披露了移民厅官员涉及在马泰边界的贩卖难民的活动,曾经被有关当局警告。当时,听说他们有要求制作单位给他们访问的人的资料,但是却是被一口拒绝的。

第一次真的和义忠一同在台上演讲,是去年的饥饿30DIY营,当时谈的是关于难民的课题。

义忠谈了他制作这个短片的过程的感受,而我是醉倒在他对于人性的尊重及媒体作业的坚持上。

因为看到他的热忱、欣赏他那不怕死,只为了说、报导应该报导的事情的精神 。。

对于他或他的团队的邀约,我是从来没有拒绝的 。。即使只有1或2天的通知。

4月1日,第一次上“非谈不可”节目,他是在两天前才通知我的,虽然很勉强,但是因为他是义忠,答应了。而且,感激他对我的信任、放任,因为他知道面对执法单位,一向我的攻击是不留情的。

当时,我问过义忠,这个节目到现在还好吧 。。我知道制作这样的节目,一定会受到很多的压力。当时,他给了我一个招牌式的笑容 。。

我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毕竟这样的节目可以长期生存下来,在马来西亚是很奇怪的。

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义忠就离开了 。。

是的,我还是很难过 。。

此文写于2010年4月22日 。。
将这文章从面子书抄过来,记忆这一段有点痛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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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明白了

今天,这样的一个晚上 。。

我突然明白了。

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一个月来,即使当天我有其他的活动,
甚至连赶几场 。。我还是坚持参加每一次的快闪聚会,虽然可能这个星期天,我必须缺席了。

很久没有那么热血的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全是基于对于义忠与泽南坚守原则的欣赏 。。

这样的晚上,重新看了泽南的文章“巫统国营台,傀儡王赛芝” http://www.merdekareview.com/news/n/13404.html

我突然真的明白了 --- 尤其是,在写了那篇“对不起,比南的孩子们”之后,我明白为什么当天,看到这两段,我会留泪 。。

直到今天我才看清楚,世界上有两样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最重要;那是空气,和新闻自由。这样的结论虽然有点突兀,可是经历了这些日子在国营电视台的腥风血雨,以及目睹那些掌权者对言论自由不择手段的拼死打压,如果我还不理解新闻自由是那么珍贵和重要,那些被牺牲的渴望人们听到的声音,就真的平白浪费了他们的苦难。而对于那些渴望被听到的声音,我不觉得自己拥有轻薄的权利和自由。

谁都能想象人体没有空气的后果,可是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对多数人而言,我相信抽象得轻如鸿毛。如果你不是那个渴望自己的苦难被知道,期待自己的不满和积怨能够被理解的人,如果你不曾对媒体能够承载你的苦难拥有任何期待,你对新闻自由的理解,注定要停留在媒体系教科书里面的字面意义。

今天,在国营电视台、电台的聚会,看到那些来自Rawang的aunty & uncle们。

当时看到他们的身影,其实内心有很多的不忍 。。

为什么他们需要那么老远的来到吉隆坡出席一个不到10分钟的聚会。

简单,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被看到、被听到 。。

我们的主流媒体继续的堕落下去,我们会变得只听到、看到利益集团要我们听到、看到的东西。

久而久之,弱势群体的声音,在主流媒体的自我审查之下,会让我们变得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

我们有耳朵,但是我们不愿意去聆听他们的声音,当他们发出求助的声音,我们变成聋子。

我们有眼睛,但是我们不愿意去看到他们面对的状况,当他们用求助、无助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都变成瞎子。

我们有感觉,但是我们不愿意去感觉他们的悲痛,当我们看到他们的苦难,我们都变成毫无感觉的皮囊,唯有这样子,我们才感觉不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痛了 。。。

此短文写于2010年5月19日晚
记忆电台遇到的Aunty & Uncle们,及所有渴望他们的声音被听到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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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May 19, 2010

对不起,比南的孩子们

突然,很想念比南的孩子们。

不管是我在中心遇过的那两个孩子们,还是我在比南的村子遇过的孩子们,突然,真的很想念她们。

今天的你们还好吗?你们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了?

最近,因为星洲刊登了一些关于比南的文章,我之前在当今大马写的文章,被我重新在面子书张贴,引起了一些思念。

昨天,我的砂拉越的朋友传了2008年马来西亚人权委员会的一份报告 --- 关于比南的妇女、孩子被性侵犯的部分。

看了这分报告,我居然没有丝毫愤怒,我只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Pg 125 of SUHAKAM 2008 ANNUAL REPORT (REPORT ON SARAWAK)


(b) Alleged Rape of Penan Women and School Girls


In the last quarter of the year, a foreign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 (NGO) – the Bruno Manser Foundation – reported that Penan women and school children were allegedly being sexually abused and raped by loggers in Ulu Baram. This had resulted in a sense of insecurity and fear in the Penan Community. Some survivors were said to have become pregnant and, consequently, ostracized by their community.


SUHAKAM, through its office in Kuching, contacted local NGOs to obtain more details. Meetings were then held with the State Director of Education and the office of the Commissioner of Police.


The Education Department said it had completed its investigation into the alleged rape of a student.


However, it was not able to gain direct access to her. The secondary information gathered was

therefore inconclusive.


On Nov 20, SUHAKAM held a meeting with the State Assistant Commissioner of Police and was told that an investigation had been carried out in early October. The Police questioned 57 witnesses and visited Long Loteng, Long Kevok, Long Kawi, Long Pakan, Long Item, Long Latih, Long Lama, Long Bedian and Long Belok. Available Police records in the Baram District from 1995 showed that, of 11 rape reports, one involved a member of the Penan Community.


In sofar as the more recent allegations were concerned, the Police investigations indicated that one complainant had married the alleged perpetrator, who had been supporting her. Another complainant apparently did not know the suspect(s) and was uncertain as to when and where the alleged incident had taken place. The Police also said they had experienced difficulty in contacting witnesses from the NGO concerned.


SUHAKAM will continue to engage NGOs, the Police, relevant government agencies and the Penan Community to ascertain the validity of these reports. The Commission had planned to carry out its own investigations, but was forced to reschedule its visits due to adverse weather conditions. There was also a possibility that members of the Community would be reluctant to divulge information in view of the massive publicity the cases have generated.


Extracts from pg 112 Suhakam Annual Report 2009 ( sarwak activities)

(e) Right to Security

Indigenous communities have complained of harassment and intimidation by employees of private enterprises. The Police have also been accused of bias in dealing with such complaints, and of failure to conduct effective investigations into reports of harassment, death under suspicious conditions and rape.

SUHAKAM held a meeting with the Police and Education Department in the State over the alleged sexual abuse of Penan women and students by workers in timber camps. The Commission is of the opinion that the Police and the relevant agencies have taken the appropriate action in trying to bring the perpetrators to justice. SUHAKAM understands the difficulties faced by the authorities in trying to obtain evidence that will stand up in Court. It is also of the opinion that the underlying factors that expose the communities to the risk of sexual abuse need to be addressed.

http://www.suhakam.org.my/c/document_library/get_file?p_l_id=35723&folderId=23964&name=DLFE-7714.pdf


当我们的州政府是那么紧密的与大集团结合;当我们的政、商、警都相互的扣在一起;当我们本来应该独立的人权委员会变成政府的爪牙,直接向政府(非国会)负责,这就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

弱势群体的声音,就会继续的让我们变得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

我们有耳朵,但是我们不愿意去聆听他们的声音,当他们发出求助的声音,我们变成聋子。

我们有眼睛,但是我们不愿意去看到他们面对的状况,当他们用求助、无助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都变成瞎子。

我们有感觉,但是我们不愿意去感觉他们的悲痛,当我们看到他们的苦难,我们都变成毫无感觉的皮囊,唯有这样子,我们才感觉不到。

看到这样的报导,我真的无言以对 。。

我很想反驳,但是我却悲痛的没有反驳的力气。

我只想说,事情过了那么久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孩子为什么会和侵犯她的人在一起?他们并没有正式注册,对方甚至有3个老婆,为什么要制造他们是正式夫妻的错觉?孩子是自愿与施暴者在一起,还是她是被逼的?如果没有执法单位的协助,为什么施暴者那么厉害,可以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回到砂拉越,回到比南的村子?

孩子忘记被侵犯的细节,不知道侵犯她的人是谁,那就可以表示侵犯她的人不用治罪?寻找这个人,是谁的责任?警察不是通过孩子的婴儿,得到DNA了吗?

只能说,在这国土上,人真的有等级之分的。而做为不与政府、伐木公司合作的比南人,在这些利益集团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人。是这样吗?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这样说: 比如,有人会说“一定是骗人的啦,不然发生性侵犯的事情的时候,早就报警了”他们不会考虑,报警对比南朋友来说即遥远又昂贵;或者“她们被抛弃而已吗?哎呀小事情啦,到处都有人被臭男人抛弃,吵什么” 。

他们没有顾虑到,伐木工利用比南朋友的纯朴,用欺骗、骗婚的方式来满足他们自私的性欲,是多么卑鄙无耻。很多施暴者知道,比南朋友要寻求帮助是很困难的,因此尽其所能进行剥削,反正他们可以搬迁到其它地方,比南少女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这一切,不是你情我愿,这是有规划、系统的性剥削。

幸存者有权寻找她们的幸福

还 有人,当知道有些被性侵犯的少女最后找到比南族的男人,嫁为人妇,过得还可以,就说“反正都嫁人了,就表示其实没有太大的创伤啦,这些都是乱做故事,过于 夸大”。他们不会了解这些少女,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少女,要独自一个人抚养孩子是多么难的事。他们不会相信,很多比南男性都愿意娶这些妇女,因为他们希望照 顾这些被遗弃的人,而且会尊重与爱她们。在比南文化里,相互照顾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些具有偏见者不愿意尊重,幸存者有权继续寻找她们的幸福,即使她们曾被性侵犯和剥削。他们不愿意相信,即使少女们已经有了归属,但是提起那个剥削、侵犯她们的施暴者,她们仍然有很深的愤怒,仍然感到很受创。

除了一般大众,一些高官一再的说“这不是事实”,“他们是负面的非政府组织”,“比南人很容易被利用”,“比南人最会说故事了”。

仍 然重复这些论调的人,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姐姐、妹妹,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朋友的身上,他们仍然会这样评断他们吗?我看不会。当然,针没有刺在自己 的身上,要感觉到痛是很困难的。如果我们依然保持这样的想法,那么相信我,现在发生的罪行,10年、20年后仍然会继续发生。

提到他们没有办法得到非政府组织的协助,在寻找当事人的过程中受到非政府组织的助绕 。。其实,为什么不去想想,为什么这两个那么小的孩子,需要来到吉隆坡报警,如果他们相信那里的警察,她们要这样吗?没有办法相信警察,是谁的错?

性 侵犯会持续发生,是因为种种因素造成,包括毫无节制的伐木公司入侵造成的人为因素。因为政府没有改善当地的公共交通设施,导致他们必须依赖伐木公司的车; 因为政商警的勾结,使他们无法获得法律保护和寻求公道;他们没有办法防止伐木工人继续那么做,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找到警察帮他们;有时候,因为他们没有身份 证,他们连报警;去社会福利局寻求援助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脑海浮现了这些和这些比南孩子共渡的时光 ---

记得在比南的一个晚上,我们在小小的教堂有一个晚会,我们唱歌、跳舞。而刚好,这些受尽苦难的孩子们的家人坐在一起,看着他们的带着小小的希望的脸孔,我那惭愧的心;看着他们后来被我们这些Sakai邀请一同跳舞,被我们这些Sakai逗笑的一点点的笑容,我的悸动 。。。

我不知道这些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 。。远在西马的我,跟本就没有办法为她们做更多的事情。

是的,我是辜负了你们的期待的,我想 。。。

对不起,比南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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