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anuary 27, 2010

走进比南族系列 --- 后记完整篇

进入弄拉曼前,大家会看到的牌子

由于自己的龟速的写作进展,当今大马的“走进比南”系列的后记,其实不是完整篇咯。。 因此,放上完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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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6夜的比南之旅,除了工作的时间以外,很多时候,我都在村子里晃来晃去,到处找村民们听他们说故事,陪小朋友玩,和一些年轻听得懂马来语的比南女孩聊天,甚至和比南女孩一起走进森林,穿越激流,到河边寻找晚餐需要的蔬菜。更多的时候,我每一天的例常活动是当每位朋友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黑暗的深夜里,用星空微弱的光,看着这样的一片土地,土地上那一间间狭小的木板屋,回忆日间我所遇到的每一个生命及他们的生命故事,想着这个村子,其他比南村子,他们的、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的孩子 。。的未来。

蒲蓉带不会游泳的我过激流

蒲蓉(Pu Yong), 一个22岁的少女,虽然从来没有读过书,但是却能说很流
利的马来语。第一天看到她的时候,是在村长居住的长屋开会的时候。她在一个角落,用很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们这一群 “sakai”。开会后,我和一位朋友四处晃晃,看到她,和她成了好朋友。
竹藤做的篮子

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对很多事情,她有自己的看法。我们在她的家,看到她用竹藤编织的地毯及篮子。她告诉我们以前,很多比南的妇女都会到森林寻找竹藤来编制这些手工艺品,可以卖一些钱,来添购必需品。现在,在森林很难找到好的竹藤。我问她“为什么?”“因为树都被伐木公司砍了。”“你们不能重新种植竹藤吗?”“有一些村民尝试过,但是不成功。可能是因为土壤被破坏了。”当我问她有没有想过要离开比南到外地生活,她毅然的拒绝了。她说“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这里。但是,我希望我们的生活可以好一点,让孩子们都可以去读书。”“如果可以让你许一个愿望,你会要什么?”Pu Yong 说“我希望有能力保护我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这个女孩,才22岁。

每一天,我都会花1或2个小时,与小朋友玩

有一天,我拿了一些图画纸和颜色,找到几个年龄比较大的
孩子,聊了起来。我给了他们每人一张图画纸,要他们画他们想要的家及村子。几乎每一个孩子,都画一间大屋子,而屋子的四周有很多人。然后,我问他们“你们最怕什么?”,有孩子画有人倒了下来(意味死亡),有一个孩子,在图画的一端,画了很多倒下来的树。

我问孩子“谁死了?”“我爸爸说,我们不能生病,如果生病就会死。”“家里有谁生病死了吗?”“有,我妈妈。”“她生什么病?”“不知道。可是爸爸说,如果我们这里有医生,妈妈就不会死。我怕爸爸有一天也会死。”

我问另一个孩子“这是什么?”孩子说“我怕有一天,我们的树都没有了。”其他的孩子用力的点头。“为什么树会没有了?”“因为很多人要抢我们的树。”“树没有会发生什么事?”孩子们说“我们就没有办法砍木材煮饭。我们也没有办法建屋子和舢舨。”

伐木公司造的孽

我想起了约翰曾经恨恨的说“伐木公司的人,抢了我们的森
林。好的树都被他们砍了,这些木很多是比南族赖以生存的树木。现在,比南人已经很难找到可以建舢舨及屋子的木材,有些人甚至要向伐木公司买。”

等待更好的明天的孩子们

原来,即使是那么小的孩子们,对于存在的恐惧,早就深深
的烙印在他们的世界里。看到这样的孩子们,我有很多的不忍。

还有很多、很多故事,都在诉说一个主题“请让我们选择用我们的方式来生活。”“不要破坏我们的森林”“这不是发展,这是掠夺!”

当我问起村长和一些其他的村的长辈们“如果那些伐木公司再来侵略你们的土地,你们会做什么?”“比南人是喜欢和平的人,但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我们只能抗争到底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有更多的人在湖边送我们离开,其中包括很多很小的孩子。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向他们挥手,直到我没有看到他们丁点影子才舍得将视线离开。我的脑海里充满着不同的时刻,我曾经遇到的每一个生命。其中包括那些因为自己的女儿及孙子受苦不知道要如何帮助他们的父母亲;一直向我说谢谢我们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女儿的家长们;因为医疗设施不足而死去的生命;没有办法完成学业及因为距离、贫困而无法上学的孩子;希望成为老师教育比南族的下一代,可是因为特定的因素没有一个可以进入师训学员失望的孩子,忍耐了6个漫长的深夜的眼泪,终于无可避免决堤滑落。


一直都有很多人来了,又走了;然后他们再来,又走了。我想之前来过的朋友都是带着他们所付托的希望而离开的,就像我们一样。

村民仍然需要用木材起火

可是那么多年以来,比南族的朋友仍然被政府、伐木公司以发展的名义进行各种的压迫,他们仍然为了捍卫他们的土地而努力,他们的生活、基本设施依然没有改善,没有水电,没有医疗设施,对我们来说理所当然的教育对于孩子们仍然是那么的昂贵及遥不可及,1994年揭露的比南女孩被性侵犯的事件,仍然在不同的比南部落继续上演着一样的剧情。有些朋友甚至连身份证也没有。他们本来常期生存的方式,狩猎、采取蔬果、用藤来编制篮子、地毯等因为伐木公司的侵入,变得越来越艰辛。砂拉越政府已经说了,到2010年的时候,会有更多的原始森林将开发来种植油棕。他们最害怕的是,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森林,很快的就要被消灭掉。到时,已经从当初的村子退守到此的村民又能退到什么地方呢?

我们来了,又走了。

即使很天真的想,我们仍然可以为他们做一些事情,但是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我们可以做的太少、太迟。

毕竟,要面对的是这些村民,不是我们。要继续为他们的森林土地、家人的安全捍卫的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不是我们。

我们只能在他们的生命中停留一小段,让他们看到可以继续支持下去的希望。
这样真的够了吗?

美丽的河水

记得离开的时候,在船上望着他们逐渐变小的身影,他们充满希望的看着我们的离去。。

记得回美里的路上,我看到伐木公司的罗里载着才刚砍伐的树。我们经过伐木公司的营地是,那趟在地上百、上千的树,我想起了孩子的那幅画,我的愤怒终于无可避免的爆发,可怜了和我同车的伙伴们。。

2010年砂州政府开始要将他们的森林变成油棕园的事实,让他们、他们的家人、孩子暴露在更危险的恐惧。我们除了偶尔的相互关怀、支持,我们除了施压,我们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这是我一直思考但没有办法得到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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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常想,比南族的困境完全是政府的漠视、不公平的政策、伐木公司的蓄意掠夺所造成的吗?同样居住在马来西亚的我们,我们的不了解,我们的刻意选择遗忘;当比南族对抗披着发展的外衣的政、商机构,我们对他们的采取“听不到,看不见”漠不关心的态度,有没有可能因此而造成他们的困境?

主流媒体对于比南族的报道一直少得可怜。最让我好奇的是,星洲日报享誉全球华人社会的花踪文学奖,之报告文学奖项,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篇得奖作品是以比南族为题的。真的纯属巧合?大部分的媒体背后的集团,都在砂州比南族的土地上进行伐木工作,因此所有相关的新闻都被低调处理?

马来西亚有多少人愿意关心比南族的问题?也许,很多人更关心“Avantar”故事中的“Na’vi” ,那些混蛋地球人他们会再来吗?

周泽南在独立新闻在线的文章《喜欢Avatar的虚幻世界漠视本南人的现实处境》
http://www.merdekareview.com/news/n/11837.html,写得很残忍,但是却很真实。

我有一些朋友最少看了两次,我看了一次之后,我就说“我绝对不会再去看了,因为我感觉到很悲痛。”当看到Na’vi在大地之母的帮助下,将地球人赶走,保住了他们的家园,我悄悄的观察了四周,看到满场激动无比的表情,我却想起了远在比南的朋友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可以得到公平的对待、得到他们作为一个公民理应享有的权利;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可以得到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尊重(尊重他们的自决权Respect their right of self-determination)。

如果我们大家,每一个人从现在开始将对“Avatar”的惊叹及Na’vi保护森林的认同暂时转移到关心比南族及其他在马来西亚各地的原住民,与他们一起面对以发展为名,掠夺、迫害为实的政商单位,就像我们在看“Avatar”那Na’vi的的森林被破坏的那一幕,我们都有想为Na’vi做一些事的悸动。那么,他们仍然会那么的无助吗?我真的很怀疑。

我在比南的日子里,学习到最珍贵的事情,就是学习全然的尊重比南族的朋友。帮助他们的同时,我们虚心的去倾听他们的需要,依据他们的需要而提供帮助,而不是固执的灌输我们需要他们学习的事物,即使我们可能真的很诚恳。相信我,在很多事情上,他们才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对象。

而当我们关心比南朋友的时候,我们需要记得,我们必须用比南族的眼睛来看他们所面对的一切,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变得好像“Avatar”的那个老板代言人一样无知、傲慢。

我们愿意开始认真的倾听他们的声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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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比南族系列(四)基本医疗是遥不可及的奢求

走进比南族系列(四)

基本医疗是遥不可及的奢求

另一个我非常关心的,就是比南族如何可以获得医疗服务。

NONE我在弄拉曼的这几天,看到很多孩子的皮肤都有很多大大小小溃烂的伤口,这些是被虫子咬了之后抓伤的痕迹。由于森林被大肆破坏,每户家庭的收获减少,很多孩子都营养不良。

我 在村子的时候,一个孩子发了几天高烧,都是吃山上采来的草药,因为没有钱到距离四个小时的诊所看医生。后来我们从急救箱内找出一些退烧药给他。另一个孩 子,得了红眼症,已经两个星期了还没有康复。我们没有红眼症的药,只好给她眼药水,让她缓和一下。其实,看到这些孩子,我真恨自己没有带多一点特别的药 来。

诊所,太遥远了


住 在乌鲁峇兰(Uru Baram)的比南朋友看医生,大部分都是到Long Bedian, Long Kawi, Long Kevok的政府诊所,这些诊所大部分只治疗普通疾病,如果要动手术就必须到美里的大医院。这些诊所距离比南的村子,车程大约是2小时到6小时左右,如果 选择从弄拉曼走路到最近的诊所要一天的时间。

有一些比南朋友因为没有身份证,看医生的时候往往被当作“外劳”或“外籍人士”,他们被逼缴付外国人的诊疗费用。

NONE一直实行的“Flying Doctor” 计划于两年前因某些原因而中止,即使现在重新开始实行,他们亦没有进入每一个比南村子。很多时候,比南的朋友仍然必须走一、两个小时才能获得医疗服务,而且只能获得普通的检查及治疗。

现在,我想说两个故事,关于医疗的故事,你们准备好了吗?

两个痛彻心扉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一名年龄约22-24岁的少女,她怀了几个月的身孕。有一天晚上,她发高烧,然后开始有流血的迹象,家人非常的担心。她的丈夫走了一个晚上的路,到Long Bedian的诊疗所。

他 告诉医生及护士妻子的状况,请求医生到他的家去看一看。医生拒绝了他的请求,他们说“不用担心,这只是发烧”,给了他一些药,打发他回去。他回到家,少女 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流血的迹象越来越频密、急促。几天后,少女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到今天,丈夫及家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个故事,是一个年龄约27岁的孕妇,怀了7个多月的身孕。通常,怀孕的妇女都会在预产期的两个月,到美里或者马鲁帝去待产,生产的时候,可以直接到医院。一天,孕妇的羊水突然破了,情况很危急。丈夫当时到森林捕猎,村民用舢舨把她载到临近的诊疗所。

临盆早产妇被迫爬楼梯

NONE舢舨靠岸后,孕妇痛得非常厉害。从河岸到诊疗所,需要爬一个小山坡,因此村民跑到诊疗所,要求医生和护士帮忙将孕妇带到诊所,但是这个要求被拒绝。他只好回到岸边,将孕妇一步一步的带到诊所。

当他们走到诊所的梯级,向诊所一步一步的靠近,孩子终于等不及出世了。遗憾的是,因为大家都没有准备,而医生护士一直在诊所里没有出来,孩子“咚”一声就出来了,直接沿梯级跌了下去。婴孩的头不幸撞上一根铁钉,死了。最后的最后,孩子的妈妈也承受不了打击,痴呆了。

居住在内陆的比南朋友,他们的命难道就不如我们这些所谓“现代化”的人值钱吗?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也是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如果给予他们同等的机会,他们仍然有无限可能。但是,因为政府的政策,因为医疗的不足,让这些小生命一个又一个的夭折。

这些地区的朋友,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生病或者意外严重受伤。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到遥远的地方寻求医疗服务,他们没有交通工具、没有钱。

一个大马的使命:让医疗服务不是梦

我遇过一些得了疟疾(Malaria)及肺痨(TB)的年轻女孩,这些虽然是传染病,如果通过治疗,病情可以得到控制。问题是,她们的家人都没有能力持续支付庞大的医疗费用(包括到诊所、医院的交通费用)。患上这些传染病,对她们来辈子的梦魇。

翻 译员Kent告诉我们,因为知道有很多需要长期治疗的朋友(尤其是需要开刀治疗的朋友)很难支付得起往返村子和美里的交通费用,因此有一个非政府组织在美 里租了一个地方来安顿这样的朋友。村民们也告诉我,现在有一些自愿医生来比南的村子提供免费医疗服务,虽然只是普通检查,严重的病仍然需要到大医院,可是 他们已经非常感激。

可是,让我们的国民获得2A(Accessible & Affordable)的医疗服务,难道不是政府的责任吗?因为他们是原住民,因为他们不愿接受重新安置计划,所以他们无权享有这些基本服务?那么喊得那么响亮的“一个马来西亚”有什么用?

“一个大马”包括比南人吗?

NONE特 别小组113页的报告其中一个建议,在偏远的地区用四轮驱车实行流动诊所计划。报告书亦指出,为了确保这样的计划可以定时进行、并且得以持续,每一次的出 诊,建议政府拨款4000元令吉。这样可以确保这些医疗服务“到无法抵达的地方(Reach the unreachable)”,让所有比南人都能获得医疗服务。

联邦政府及砂拉越州政府将这个建议纳入2010年的财政预算案了吗?这是否还是一个美丽且无法实现的建议?即使预算案纳入了,如果医护人员对比南人的态度没有改变,又有谁能确保那两个痛彻心扉的故事不会在不同的时空,继续的上演?

如果我们真的要实现所谓的“一个马来西亚”精神,那么政府现在要做的事,是让医疗服务不是梦,让所有居住在偏远地区的原住民都享有专业、负担得起的医疗服务。

后记:我们能带来改变吗?

7天6夜的比南之旅,除了工作的时间以外,很多时候,我都在村子里晃来晃去,到处找村民们听他们说故事,陪小朋友玩,和一些年轻听得懂马来语的比南女孩聊天,甚至和比南女孩一起走进森林,穿越激流,到河边寻找晚餐需要的蔬菜。

更 多的时候,我每一天的例常活动是当每位朋友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黑暗的深夜里,用星空微弱的光,看着这样的一片土地,土地上那一间间狭小的木板 屋,回忆日间我所遇到的每一个生命及他们的生命故事,想着这个村子,其他比南村子,他们的、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的孩子……的未来。

NONE我 们离开的时候,有更多的人在湖边送我们离开,其中包括很多很小的孩子。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向他们挥手,直到我没有看到他们丁点影子才舍得将视线离开。我的 脑海里充满着不同的时刻,我曾经遇到的每一个生命,其中包括那些因为自己的女儿及孙子受苦不知道要如何帮助他们的父母亲;一直向我说谢谢因为曾经帮助过他 们的女儿的家长们;因为医疗设施不足而死去的生命;没有办法完成学业及因为距离、贫困而无法上学的孩子;希望成为老师教育比南族的下一代,可是因为特定的 因素没有一个可以进入师训学员失望的孩子,忍耐了6个漫长的深夜的眼泪,终于决堤。

很多人来了,又走了;然后他们再来,又走了。我想之前来过的朋友都是带着他们所付托的希望而离开的,就像我们一样。

我们来了,又走了。

即使很天真的想,我们仍然可以为他们做一些事情,但是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我们可以做的太少、太迟。

毕竟,要面对的是这些村民,不是我们。要继续为他们的森林土地、家人的安全捍卫的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不是我们。我们只能在他们的生命中停留一小段,让他们看到可以继续支持下去的希望。这样真的够了吗?

记得离开的时候,在船上望着他们逐渐变小的身影,他们充满希望的看着我们的离去。

面对明年州政府开始要将他们的森林变成油棕园的事实,让他们、他们的家人、孩子曝露在更危险的恐惧。我们除了偶尔的相互关怀、支持,我们除了施压,我们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虽然已经从砂拉越回来多个月,但我仍一直思考着这样的问题。(系列完)


此文章刊登于当今大马
http://www0.malaysiakini.com/news/122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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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比南系列(三)性剥削:比南家庭恒久的痛

走进比南系列(三)

性剥削:比南家庭恒久的痛

比南女孩被性侵犯的事件在去年被报导出来之后,政府成立了特别小组来调查这件事。经过施压,报告书终于在 2009年9月面世。当这件事在去年被揭发的时候,很多方面都促请政府和警方正视及调查。但是调查全无结果,而砂州政府的官员一再否认此事。即使是报告书 公布之后,砂州政府亦没有正式承认这份报告书。

NONE2009 年11月12日,全国副总警长表示此案件的调查已经结束,因为警方已经来到“死胡同” (Dead End)。两天之后,砂州警察总监则表示“我不会再谈比南性侵课题”。结果,此案和1994年的性侵犯案件一样,大家轰轰烈烈的“关心”一场之后无疾而 终。这些被性侵犯的当事人没有得到合理的对待,没有得到公义,而侵犯她们的人,可能在其它的地方,对不同的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其实,性侵受伤的不仅是当事人,还包括了他们的家人,甚至是其他村民。由于比南人居住的地方过于偏远,很多时候,即使是性侵事件发生,他们亦不知道应该如何投报。除了语言不通之外,就是社辅警(社会福利局、辅导单位、警察)机构都在遥远的另一边,投报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我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比南女学生的身上,而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可以为孩童们提供交通工具,让她们不再过于依赖伐木公司的车,那么性侵犯事件将可减少。我们忽略了“性犯罪”以不同的样貌出现,性侵犯只是其中一种。在比南村子,除了性侵犯,同等严重的“性犯罪”是性剥削。

伐木工“强娶”作性剥削

弄拉曼与其它的村子比较起来,仍然属于比较幸运的村子。因为比较偏远,因此伐木公司的足迹还没来到这里,因此,弄拉曼还未面对伐木公司员工压迫,以及比南少女被性侵犯的事。

NONE在 比南村子,性侵犯除了会发生在来往学校的路上,更常发生的状况是,伐木公司的员工可以直接到村子里进行“性犯罪”。他们可以直接到村子里,物色“猎物”, 直接到该家庭去“求亲”。如果“求亲”不成,偶尔还会上演一岀“抢人记”。有些伐木公司的员工用这样的方式,“娶”了比南族的少女为妻,但是大部分没有正 式注册;有些伐木公司的员工,则是直接到村子里,将少女拐带到伐木公司的营地;有些则是用各种甜言蜜语哄骗比南少女,让少女答应和他们在一起;有些则是性 侵犯了比南少女,然后迫她嫁给他。

无论是那一种方式,都有恐吓的成分。很多时候,伐木公司的员工会用“我会伤害你的家人”让少女们言听计 从。更可悲的是,很多少女在获悉自己怀孕之后,被她们的“丈夫”抛弃,而他们的“丈夫”随着伐木公司关闭一些营地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是那些无助的少 女们及她们的孩子。

“吾家有女初长成”沦苦恼事

每当我们谈到性侵犯的课题,我们的焦点往往仅放在被性侵的当事人身上,我们很少谈到他们的重要他人——他们的家人。

在比南社会,“吾家有女初长成”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对他们来说,随之而来的就是女儿的安全问题,尤其是当村子常有“外来者”拜访。

我在弄拉曼,遇过一些来自其他的村子的父母亲,他们的女儿都曾经在不同的时候,被伐木公司的员工性侵犯,或以“结婚”为名、玩弄为实最后被遗弃,这就是性剥削。

NONE大 部分的父母亲,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不知该如何处理。而且,有些时候,他们的孩子并没有对她们说“我不愿意结婚”,因为孩子们在惶恐的情绪中,很担心如 果他们拒绝,家人可能受到更大的伤害。有些时候,他们以为孩子愿意结婚,却不知道其实孩子被性侵犯了。另一方面,当侵犯比南少女的人愿意负责,而她们没有 办法面对已经“不纯洁”的自己,只好答应结婚。

有一对父母,家中的两个女儿被伐木公司的员工拐走,带到伐木公司的营地,其中一个在营地中惨受虐待,最后被营地的工头救了出来,直接送回村子里。但是,另一个女儿却从此再无消息,他们不确定孩子是否还在营地。

我问,“你们难道不想将她救出来吗?”这对父母答说,“我们很想,可是我们不知道营地在哪里,而且我们没有钱”。

悲剧在不同世代重复发生

F 告诉我说,其实她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那已经是30年前的事情了。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剧情,30年之后发生在自己的侄女身上。唯一不同的是,当她被抛弃的 时候,她没有孩子。另外,她没有像侄女一样被侵犯她的男人传染,得了肺痨。当年的她没有机会及勇气将自己的故事讲出来,如今看到越来越多的比南少女遭遇到 同样的问题,她觉得很心痛,而且很难过自己没有办法帮助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哥哥照顾这个侄女,还有侄女年幼的孩子。

在和一些家属谈话时,让我最心痛的是一位已经约60岁的大叔R。她的女儿多年前曾经被一个伐木公司的工人欺骗,最后在怀孕时被抛弃。多年之后,另一个伐木公司的员工来到他的家,要娶他的女儿。他当时坚决拒绝,但是女儿“坚持非他不嫁”,最后只好答应,聘金是一束红毛丹。

他的女儿被带到营地去后,就没再回来。他的孙子来回学校的路上,偶尔会去营地看看母亲,曾经目睹母亲被那个男人殴打。R很心痛,找到一些朋友带他到营地,希望女儿回家。但是女儿很恐惧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R想把女儿救出来,但却不知该怎么做。

报警反而遭来性侵者骚扰

NONE对 这些父母来说,孩子们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很心痛,但是最难过的莫过于,他们对孩子的困境完全束手无策。他们不但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还必须抚养他们的孩 子的孩子。如果被抛弃的少女不幸有了孩子,除非改嫁,否则只好做单亲妈妈了。对于被性侵犯、性剥削的幸存者的家人,这是一辈子的负担。

如果性侵幸存者选择报警,家人也鼓励她们报警,他们所承担的是更大的压力。

我 见到了之前选择来西马报警的两名幸存者的父母亲。报案后,警方不但没有秉公彻查性侵的指责,反而不断骚扰这些家属,也没有阻止施暴者前来骚扰家人和其他村 民。这两个家庭都曾被迫暂时离开自己的村子,避开这一些外来的压力。他们获得非政府组织的一些协助,但是由于地理因素,这一些援助往往太少,也太迟。

施暴者挟持孩子强迫女孩撤案

其中一个孩子的父母亲告诉我,当他们的孩子从西马归来,未踏入家门前,施暴者赫然出现在家前,即刻将孩子及他们的孙子带走。他们尽力阻止,但是却无能为力。现在,他们的孩子变了,而且常有自残的行为,他们非常担心。

他们对曾经帮助他们孩子的非政府组织感到很抱歉,因为2009年9月,政府报告出炉后,孩子在施暴者的陪同下,报警说没有发生过性侵犯的事件。

NONE我听着他们的抱歉,感到无比的悲痛,我强压自己的情绪告诉他们“你们无需感到抱歉。我知道这一切对你们、你们的孩子都太难、太沉重了。她一定有她必须如此做的理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权利去怪她。”

这是我最深、最真的感觉。没有能力保护报案的孩子到最后,是我们非政府组织的责任。而且,在偏远的比南部落,我们的介入往往都太少、太迟。这样的情况,面对庞大、以及想要保护他们的员工及名誉的伐木公司集团,面对政、商、警相互勾结的恶劣局面,比南朋友又能够做什么?

另一报案女孩被迫躲进森林

另 一个女孩的父亲,本来想带她一同来见我,可是因为女孩害怕被骚扰及被逼报警撤销之前的案子,因此必须带着她的小孩躲到森林里,因此没有办法前来。当时,女 孩已经躲在森林约一个星期。结束谈话前,我给了那位父亲一份小礼物,希望他交给他的孩子。他问我“你可以写你的名字吗?”,我呆了一下,最后用一个小字 张,用浅白的马来文写了一些东西“我知道你很幸苦、很压力。对不起,我们没有办法帮助你和你的家人。我想告诉你,你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孩子。为了看到更好的 明天,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们可能必须等待,但是我希望和你一起等。”写这些字的时候,我哭了,孩子的父亲亦热泪满眶。

当天 的晚上,弄拉曼的小教堂有个盛会。很巧合的,这些父母亲们都刚好坐在一块。看到他们的身影、脸孔,想起我和他们的生命交汇的时候他们焦虑、关切的神情,我 就觉得无比难过。最让我难过的是,我看到这些生命,我看到他们的痛,但是我可以做的却真的太少太迟,说起来,我真的辜负了他们。

众人对性侵事件的误解和偏见

有很多人对于比南少女被性剥削、性侵犯课题很不以为然,甚至认为他们活该。记得邓晓璇在《独立新闻在线》写过一篇文章〈谁摧残了本南族的花朵?〉当时,有个读者回应说:

“别一味怪罪伐木工人,所谓一个巴掌是打不响的,试问哪只猫儿不吃鱼?

“ 明知大多数男人是有杀错、无放过,还要自投罗网?我想本南族花朵没那么笨吧!除了一些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不说,好多根本就是一场交易,本南族花朵对性并 无所谓的价值观,也没什么贞操观念,利用原始本钱,换取物质享受,能够全怪罪伐木工人吗?本南族的花朵本身没责任吗?”

“没有谁摧残了本南族的花朵,是本南族的花朵自甘堕落,不懂自爱。”

NONE对于该名读者的肤浅及无知,我真的想吐。因为知道自己非常愤怒,写出来的东西一定无比尖酸刻薄,因此决定不回应。而且,我相信,有这样想法的朋友绝对不会少。

比如,有人会说“一定是骗人的啦,不然发生性侵犯的事情的时候,早就报警了”他们不会考虑,报警对比南朋友来说即遥远又昂贵;或者“她们被抛弃而已吗?哎呀小事情啦,到处都有人被臭男人抛弃,吵什么” 。

他们没有顾虑到,伐木工利用比南朋友的纯朴,用欺骗、骗婚的方式来满足他们自私的性欲,是多么卑鄙无耻。很多施暴者知道,比南朋友要寻求帮助是很困难的,因此尽其所能进行剥削,反正他们可以搬迁到其它地方,比南少女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这一切,不是你情我愿,这是有规划、系统的性剥削。

幸存者有权寻找她们的幸福

还 有人,当知道有些被性侵犯的少女最后找到比南族的男人,嫁为人妇,过得还可以,就说“反正都嫁人了,就表示其实没有太大的创伤啦,这些都是乱做故事,过于 夸大”。他们不会了解这些少女,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少女,要独自一个人抚养孩子是多么难的事。他们不会相信,很多比南男性都愿意娶这些妇女,因为他们希望照 顾这些被遗弃的人,而且会尊重与爱她们。在比南文化里,相互照顾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些具有偏见者不愿意尊重,幸存者有权继续寻找她们的幸福,即使她们曾被性侵犯和剥削。他们不愿意相信,即使少女们已经有了归属,但是提起那个剥削、侵犯她们的施暴者,她们仍然有很深的愤怒,仍然感到很受创。

除了一般大众,一些高官一再的说“这不是事实”,“他们是负面的非政府组织”,“比南人很容易被利用”,“比南人最会说故事了”。

仍 然重复这些论调的人,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姐姐、妹妹,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朋友的身上,他们仍然会这样评断他们吗?我看不会。当然,针没有刺在自己 的身上,要感觉到痛是很困难的。如果我们依然保持这样的想法,那么相信我,现在发生的罪行,10年、20年后仍然会继续发生。

可笑的“醒觉教育”药方

mca party election nomination day 131008 04 chew mei fun记得11月下旬,我看到一篇关于妇女、家庭及社会发展部副部长周美芬的报导,她表示政府非常关注比南女孩被性侵犯的问题,会成立团队去做醒觉教育来防止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看到这则新闻,我感觉真的好笑。

性 侵犯会持续发生,是因为种种因素造成,包括毫无节制的伐木公司入侵造成的人为因素。因为政府没有改善当地的公共交通设施,导致他们必须依赖伐木公司的车; 因为政商警的勾结,使他们无法获得法律保护和寻求公道;他们没有办法防止伐木工人继续那么做,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找到警察帮他们;有时候,因为他们没有身份 证,他们连报警;去社会福利局寻求援助的机会都没有。

醒觉教育没有办法杜绝比南少女被性侵犯、性剥削的问题。我们的社会支援系统如此的缺乏,当我们的政府是那么的亲商远人民,这一切因素所造成的恶性循环才是我们必须对症下药的地方。

我最担心的是,现在已经是2010年了。砂拉越州政府在今年将实行一个将为数不小的比南族传统习俗土地转为油棕园的计划。到时,将有更多外来人士入侵比南村子,他们的孩子们将面对更大的风险。面对这样的将来,我们能给比南朋友什么希望?

此文章刊登在当今大马
http://www0.malaysiakini.com/news/12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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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比南族系列(二)比南孩子也需要希望工程

走进比南族(二)

比南孩子也需要希望工程


由于大部分的比南部落,都位于内陆地区,上学对于孩子们来说是即遥远又昂贵的事情。而且,很多孩子在学校被其他族群的孩子欺负,有一些孩子更被小学老师以不知名的理由开除学籍。

NONE比 南的孩子,不管你来自哪一个村子,每一次去学校都必须付出昂贵的代价。你可以选择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坐舢舨到学校,每一个舢舨可以载大约4至5个孩子,每一 次的约马币75至马币100,每一趟需费时4至6小时。另一个选择就是走路到最近的Logging Road路口,等伐木公司或其他愿意载他们的车,有时候这一等就是几天。每人的收费是马币100。

其中一个Pengaran Kelian的村子,读小学的孩子,需要先走3个小时到Long Benali,然后从Long Benali走4个小时才可以到达Long Lellang小学。读中学的孩子,他们必须走6个小时到Long Dana Bita,在当地住一个晚上,然后再走7至8个小时到最近的路口等车子。

教育,一个最基本的设施,人应该享有的最基本权利,对比南的孩子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学校太远被迫一年回家两次

弄 拉曼的孩子们,小学通常在Long Moh、Long San、Long Jay 或Long Lama就读,而中学大部分的孩子都在弄山 Long San就读。弄拉曼邻近的村Long Ajeng 的孩子则在Long Moh(小学)及 Long San(中学)上课。因为路途的遥远及交通费的昂贵,孩子们都寄宿在学校,大部分的孩子每一年才回家两次,即使那孩子可能只有7岁。

我接触的孩子当中,大部分都知道教育对他们很重要。但是,他们对学校、学校里的老师及其他族群的同学,都有莫名的恐惧。有一些在学校里受到欺负的孩子,当他们放假回到村子的时候,他们会向父母要求不要再将他们送去学校。因此,很多孩子在 小学阶段就辍学了。

NONE依 布拉欣约12-13岁,读到小学四年级。他需要走3天的路才能到达他就读的小学,乘搭伐木公司的车子只需要一天。四年级的时候,他被校方开除,他不知道为 什么。老师说他的名字没有在学生的名单里,因此叫他回家。他没有办法转去其他的学校,因为他拿不到转校需要用的文件,父母亲亦支付不起庞大的交通费用。

另一个孩子Surati,今年14岁,读到小学3年级就因为没有办法支付昂贵的交通费而辍学。她很想继续读书。“我希望可以转到Long San的学校,因为比较便宜。可是我父母没有钱去学校拿转校的文件”。即使如此,她还是很有信心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到学校读书。

没适当编班而赶不上进度

除了昂贵的交通费,另一个导致孩子辍学的原因,上学对他们来说是很痛苦的事。

因 为比南族居住在内陆,遥远的路程加上没有经济能力,一些孩子是适学年龄过了之后才正式到小学上课。但是,学校没有依据他们的能力编排适合的班级,举例:如 果你10岁才开始上小学,你一开始就要读4年级的课本,对于比南族的孩子,他们的压力可想而知。很多老师都来自外地或其他族群,他们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 比南族的孩子的学习进度如此缓慢,他们忘记约95%或以上的比南孩子并没有机会接受学前教育。

莎拉(Sarah),约16-17岁,小学 一年级就辍学。虽然事隔多年,但是她仍然清晰的记得,当年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因为听不懂马来语,当老师在教书的时候,她打瞌睡。她被老师鞭打,还被老师骂 她“笨蛋、没有用、懒虫”。当父母亲因为没有经济的能力让她读书,她就选择辍学。当我问她“你有没有怪那个老师?”她说,“没有,都是我的错。一定是我太 笨了,老师才会打我”。

在学校受尽老师同学欺辱

NONE迈 克(Michael)今年16岁,他是一个比较幸运的孩子,现在读初中三。他9岁的时候才开始上学,被老师安排读三年级。因为没有基础,当时很幸苦才跟得 上学业的进度。“我勉强可以应付。但是我认识几个和我一样的孩子,他们都跟不上,因此常常被老师骂他们懒惰、笨。因为我们是比南人,常被老师和其他学生看 不起。”

另一个同年龄的孩子Johanny,他在初中三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去上学了。“为什么?”“因为老师在同学们面前羞辱我。”在学 校,他唯一的朋友就是迈克。其他族群的孩子们常常欺负他,甚至打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老师?”“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他们”。其实,他很想回学校上课,但 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

申请就读师训也难如登天


我问过一些村民及村长,难道没有比南族的朋友当老师吗?“我们没有听过有做老师的比南人。到目前为止,没听说过有成功申请到师训的比南人。”他们觉得以前的老师比较有同理心,都会特别照顾比南族的孩子,尤其必须住宿在学校年龄很小的孩子。

我 遇到一个叫Stella的孩子,今年20岁。她中五的时候考获中等的成绩,却没有继续升学。她曾经申请师训,因为她想做老师,希望可以教比南的孩子读书。 但是,她申请了两次,都不成功。“他们有告诉你原因吗?”“没有。”做老师是Stella的梦想,因为看到比南的孩子在学校受到的待遇,她希望可以成为一 个好老师,教育同族的孩子。但是,每一次的申请都让她失望而归。

我和一位翻译员提及此事的时候,他说虽然州政府常鼓励比南的孩子读师训,但是到目前,据他所知,没有孩子成功申请过。他自嘲的说“可能州政府很害怕比南族会进步,有知识”。

政府津贴发放混淆不清

NONE一 些家长告诉我们,学校有给比南族的孩子们交通津贴,可是津贴的制度让家长们很混淆。他们知道比南族的孩子有一些优惠,但是却不清楚到底州政府政策,不同的 学校有不同的津贴制度,即使是同一间学校,因为学生来自不同的村,得到的津贴亦不一样。比如Long Lellang学校每个孩子的交通津贴是RM250,而Long San学校是RM300。但是,有父母亲投诉他们只获得RM25-RM50。

即 使学校有给津贴,但是往往却会扣除掉很多其他的费用,最后得到的所剩无几。有位父亲让我们看了他带来的“收据”,他说这是学校给的。我们看了又看,收据上 没有学校的名字,没有任何签名,只有一些数目,看起来像是杂货店的单子。我问了其他在场的家长,他们说他们的学校收据也是这个样子的。

空有报告书却全无落实

政府去年设立了特别小组来调查有关比南族少女被性侵的事件,姗姗来迟的报告书里对于教育一项有9个建议。其中包括学校必需提供交通工具及司机,交通津贴;每一间长屋设立幼儿园;所有新的老师都必须接受训练,以更了解比南族小孩所面对的问题等。

但是,国家的财政预算案,有多少钱是用来提供这些措施的?一位父亲告诉过我,他们曾经向教育局要求提供交通工具,当时,官员们叫他们直接去要求伐木公司的协助。

如果建议没能落实,即使多么“漂亮”的建议,亦只是我们的一个梦想。如果报告书所涵盖的所有建议,都不被国家、砂拉越各政府部门所关注,那么这只是一份很美丽的113页的学术研究报告。

关注中国,也勿忘比南孩子

弄拉曼的这些日子,我和另一位朋友,常带着我们的画纸和颜色笔,找3-5岁的小朋友玩。被孩子们围绕的同时,发现其实比南孩子们就像一般的孩子一样,有很强的好奇心,而且很聪明。可是,砂洲政府有注意到这些孩子们吗?

看 着这些孩子,我一直在想,星洲日报不是一直有很成功的中国孩童的助养计划吗?说这个计划成功,因为我曾经在中心接过一些关于有心要助养中国孩子的人士的电 话。为什么,星洲日报不去帮助这一些比南族的孩子呢?毕竟,星洲媒体集团老板,作为其中砂拉越其中一个拥有砍伐比南族居住的森林的伐木公司老板,不是更应 该为这些孩子们做一些事情吗?

中国的希望工程,20年来协助250万名贫困学生上学读书,协助建造了超过9500间希望小学,其中不乏马 来西亚企业的捐款。也许本地企业并不知道,就在东马广袤茂密的森林中,也有很多孩子亟需本地的“希望工程”。我恳请本地企业关注生活在社会边缘的弱势比南 小孩,协助他们上学,你们的援手,是他们的未来。

此文章刊登于当今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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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比南族系列(一)连根拔起的现代化

《走进比南族系列一》

连根拔起的现代化

对于砂拉越的比南族,我过去只有文字上的理解。虽然我关心他们遭遇的种种压迫,但总是感觉很遥远。我也和一般人那样,曾因为仅接触主流媒体的报导及官方的片面说法,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抗拒发展;更不明白比南族女孩遭性侵后,为什么没有报警,这样的程序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去年偶然的机遇,让我亲身接触到比南族的课题。9月间,媒体揭发伐木公司的工人性侵比南族女孩的事件。随后,我们的庇护所接待了两名从遥远的砂拉越比南部落来吉隆坡报案的女孩。那一天起,比南族对我来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她不再仅是文字上的描述,她们就在我的眼前,伸手可及的地方。我看到、我听到、我感受到她们。通过她们,我对于她们的家乡及所发生于她们的故事,有很深的感触及化解不掉的愤怒。

尽 管如此,我仍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的一天,我有机会可以到比南族的部落,实际的接触一直只有在文字上才能认识到的人、事、物。因此,当我知道我们的中心需 要派一位社工参与这一次的任务,我就积极的争取这个机会,虽然我知道对于我现在的职责,要离开岗位那么多天,其实是有一点任性的。但是,我仍毅然踏上旅 程。

我很清楚知道,我的坚持是因为我一直对无法完全帮助之前的两个女孩,有很深的愧疚(尤其是今年9月,其中一名女孩在所谓的“老公”陪 同下报案撤销之前的指控之后)。我很希望可以补偿,虽然我不知道我要补偿什么。带着这样未了的心愿,我和其他12位朋友,展开了我们7天6夜的比南之旅。

良好路段只限长屋门前范围

NONE从美里到比南位于乌鲁峇兰(Uru Baram)的弄拉曼(Long Lamam),先需要乘搭四轮驱动车,经过约7小时的车程。7个小时的车程里,我们必需先途经将近一个小时,满是石头及坑坑洞洞的道路。沿途,偶尔会经过 一些比较好的路,这些路段多数在伊班人居住的长屋前,但只有区区的100公尺左右。我们的司机约翰说,这些好的路段都是在2008年大选的时候铺设的,不 过都“只限”长屋前面!

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路口,路旁有一个保安亭,还有一个栏闸。约翰说,这是伐木公司的保安亭(这样的亭子约有3 个)。有时候,保安人员会记录往来的车辆。之后,我们就开上了伐木公司所铺设的道路,道路沙石滚滚,不过比政府的道路好多了。约翰讽刺的说,“伐木公司唯 一的贡献,就是建了这些道路。可是这些道路并不是为内陆居民而建,是方便他们载送他们砍下的树桐”。

“森林只剩下10年寿命”


约翰本身是一名Kayan族的原住民,家在Lio Mato。本身是一名四轮驱动车的司机,载送游客到砂拉越内陆的原住民村,偶尔从事导游工作。对于伐木公司的任意破坏原始森林,他有很多的不满。

“他们的伐木执照很清楚的写明,有一些树是不能砍伐的,可是他们还是会大肆砍伐。一些不能出口的树桐,伐木公司还是可以瞒山过海的通过各种方式将树桐送出国。”

他很悲哀的说,“我们的原始森林最多还有10年的寿命”。

伐木公司魔爪渐渐靠近


后来,我们到一个叫Long Segar的地方下车,转乘小船,沿着风景怡人的舍兰安河(Sungai Selaan)河航行约1小时,才能到达我们的目的地。

记得当天,还下着很大的雨,我们就在分不清何谓雨水河水的情况下到达了村子。我们抵达的时候,看到的是在雨中等待着我们的村长及一些村民。他们的热情感染了我们,尤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sakai”(比南人称外来者为sakai)。

NONE这坐落在浓郁的森林中央内的村子,有约50户家庭,大约200名居民居住。一部份的居民居住在离村长家不远处的地方,而大部分居住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那还有一间小教堂。听一位小女孩说,以前大家都住在一起,可是后来因为村子曾经遇到水灾,大部份的人都迁移到较高的地方。

这里的河水清澈无比,森林原始而郁绿,野生犀鸟自由屋子上空飞扬,偶尔更走进屋子里,像小孩子一样向我们讨东西吃。

由于这村子距离较偏远,因此以赚钱为上,掠夺森林的伐木公司仍未踏足这里的森林,但是这样的福分不长久,随着其他地区森林被伐光,伐木公司的魔爪日益逼近,居民的梦魇也越来越靠近。

尊重原住民的传统习俗权利

比 南人最大的悲歌,就是他们完全没有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他们只能够选择以政府的方式来进行“现代化”,即接受政府重新安置,否则就只有选择继续“落后 ”下去。即使,这一切提供基本设施是政府的当然责任。最重要的是,很多时候,现代化就是放弃族人赖以为生的原始森林,现代化就是让他们放弃他们的生活方 式。

NONE原 住民权利运动律师保罗拉惹(Paul Raja)曾经问过我们一个问题:“什么是发展?什么是现代化?政府、伐木公司给了比南的朋友少数的赔偿金,叫他们放弃土地,搬迁到完全新的地方。一些人 可能没有适应新环境的能力,长久以来依赖森林为生的他们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最后当赔偿金用完了,他们的土地早就没有了。他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只是想保存我们的森林”“我们不是抗拒发展,但是请不要剥夺我们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这是我在弄拉曼听到最多的诉求。

原住民有生存方式的自决权(Right of Self-determination),世人必须尊重原住民的传统习俗权利(Native Customary Rights)

没有水电供应


弄拉曼(Long Lamam)的比南人不希望放弃土地及现有的生活方式,在政府眼中就是选择“继续落后下去”的村民。因此,政府可以用各种的理由,例如地区偏远等,拒绝为他们提供最基本的设施。

他们仍然没有电流供应,没有自来水。他们的水源来自清澈的河流和山水,通过水管接到家里来(Gravity Feed),但是这些河流可能有一天亦会像其它比南村一样,被伐木公司所排出来的化学废料污染。

事实是,大部分的比南村都一样,如Long Item、Long Kawi、Long Ajeng、Long Luteng、Long Bagan等,都没有水电供应。

缺乏基础交通建设

此 外,交通也是一大问题。如果要和外界联系,弄拉曼的村民必需先过一条约50公尺宽的河流,然后到对岸,走进森林走约一小时,就会来到伐木公司建的大路,在 路旁等待伐木公司的车子或其它愿意载送他们的四轮驱动车。如果下大雨,高涨而湍急的河水将完全切断村民与外界的联系。一些村子如Long Belok及Long Luteng则有一座吊桥让他们和孩子不用涉水就到对岸去。

比南村民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他们的双腿,因为乘搭舢舨 并不是每个村民都可以负担得起的。村民们要到市区去处理证件、寻求医疗服务、孩子们到学校,主要还是依赖伐木公司的交通工具。这样的关系,虽然让一些比南 朋友感到不舒服,但是却是无可奈何的事。村民西蒙这样说过,“我很讨厌伐木公司的员工,可是没有他们,我不能到美里去处理孩子的证件。很多时候只可以忍。 ”

丧失社会福利和投票权

NONE居 住在偏远的地方,森林和周遭环境不断被伐木公司破坏,影响到比南人收获的动物和种植物,使他们的收入无法支付昂贵的交通费。所以很多比南族的朋友们没有办 法办理他们的身份证、孩子的报生纸,因为申请身份证过程所花费的金钱是他们无法承担的。因为没有身份证,他们也无法获得社会福利局的援助。这是一个原住民 无法走出的恶性循环。

因为没有身份证,他们被剥夺了投票的权利。即使是拥有投票权的比南朋友,很多人因为地区偏远,而没有办法行使投票权。即使他们可能很想投票。

但是,你们知道吗?比南朋友们之间有这样一个说法,政府其实很清楚,哪一个村子是“友善的朋友”。这些“友善的朋友”,政府及助选团会用舢舨和四轮驱车直接到村子里载送村民去投票。可是,如果你不是他们的朋友,对不起,你自己想办法。

作出“正确选择”的村子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大家。

不是所有比南族的村民都是那么困苦的。如果,你的选择“正确”,你可以过很好的生活,比如说Kampong Ugos,Jambatan Suai-Niah。

NONE这 个村是一个政府重新安置的村子,拥有土地的比南人被集合起来,在原住民传统习俗地(Native Customary Land)种植棕油。负责棕油园的是Sarawak Plantation Berhad (SPB) Pelita Suai,Land Consolidation and Rehabilitation Development Authority(LCDA)则是州政府委任的管理层(Managing Agent)。

此计划于1999年开始实行,计划为期60年。在这个计划下,他们的收成以60%(SPB Pelita Suai),10%(Managing Agent),30%(村民)来划分,村民的收益以土地面积大小来决定。(资料来源:调查比南性侵特别小组报告,页39)

因为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他们拥有固定的收入。最重要的是,这个村子的水、电、道路,这些基本设施相当完善。这个村的附近有一间小学、两间中学、一个诊疗所,这些设施仅仅距离村子约30分钟。

提供基本设施是政府的责任


因为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他们的居住环境不错,有些家庭甚至拥有冷气,有汽车。

如果你做正确的选择,我就给你所有的基本设施;否则,我就什么都不给你。这真的是选择吗?

最根本的问题,让国民获得基本设施、医疗服务、教育是政府的责任。你有资格可以说“我就是不给你吗?”你可以说“不是政府不要帮你们现代化,不是政府不要发展比南族,是你们不要。”

写 到这里,我想起了11月7日,我在美里买了一份联合日报,里头有一篇关于拿督哈山水(Hassan Sui)亲政府的比南族领袖(虽然很多比南领袖们并不承认他)的报导。当时,他受邀参加一个奖学金颁奖仪式。他在致词的时候,以自己的经验来激励学生。当 时,他还提到12月他的一座价值250万的豪宅即将落成,到时会邀请砂州副首席部长开幕。他说“你们要以我的经验为榜样,我相信你们亦可以像我一样成功 ”。

当然咯,因为你选择“正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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