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anuary 27, 2010

走进比南族系列 --- 后记完整篇

进入弄拉曼前,大家会看到的牌子

由于自己的龟速的写作进展,当今大马的“走进比南”系列的后记,其实不是完整篇咯。。 因此,放上完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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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6夜的比南之旅,除了工作的时间以外,很多时候,我都在村子里晃来晃去,到处找村民们听他们说故事,陪小朋友玩,和一些年轻听得懂马来语的比南女孩聊天,甚至和比南女孩一起走进森林,穿越激流,到河边寻找晚餐需要的蔬菜。更多的时候,我每一天的例常活动是当每位朋友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黑暗的深夜里,用星空微弱的光,看着这样的一片土地,土地上那一间间狭小的木板屋,回忆日间我所遇到的每一个生命及他们的生命故事,想着这个村子,其他比南村子,他们的、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的孩子 。。的未来。

蒲蓉带不会游泳的我过激流

蒲蓉(Pu Yong), 一个22岁的少女,虽然从来没有读过书,但是却能说很流
利的马来语。第一天看到她的时候,是在村长居住的长屋开会的时候。她在一个角落,用很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们这一群 “sakai”。开会后,我和一位朋友四处晃晃,看到她,和她成了好朋友。
竹藤做的篮子

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对很多事情,她有自己的看法。我们在她的家,看到她用竹藤编织的地毯及篮子。她告诉我们以前,很多比南的妇女都会到森林寻找竹藤来编制这些手工艺品,可以卖一些钱,来添购必需品。现在,在森林很难找到好的竹藤。我问她“为什么?”“因为树都被伐木公司砍了。”“你们不能重新种植竹藤吗?”“有一些村民尝试过,但是不成功。可能是因为土壤被破坏了。”当我问她有没有想过要离开比南到外地生活,她毅然的拒绝了。她说“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这里。但是,我希望我们的生活可以好一点,让孩子们都可以去读书。”“如果可以让你许一个愿望,你会要什么?”Pu Yong 说“我希望有能力保护我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这个女孩,才22岁。

每一天,我都会花1或2个小时,与小朋友玩

有一天,我拿了一些图画纸和颜色,找到几个年龄比较大的
孩子,聊了起来。我给了他们每人一张图画纸,要他们画他们想要的家及村子。几乎每一个孩子,都画一间大屋子,而屋子的四周有很多人。然后,我问他们“你们最怕什么?”,有孩子画有人倒了下来(意味死亡),有一个孩子,在图画的一端,画了很多倒下来的树。

我问孩子“谁死了?”“我爸爸说,我们不能生病,如果生病就会死。”“家里有谁生病死了吗?”“有,我妈妈。”“她生什么病?”“不知道。可是爸爸说,如果我们这里有医生,妈妈就不会死。我怕爸爸有一天也会死。”

我问另一个孩子“这是什么?”孩子说“我怕有一天,我们的树都没有了。”其他的孩子用力的点头。“为什么树会没有了?”“因为很多人要抢我们的树。”“树没有会发生什么事?”孩子们说“我们就没有办法砍木材煮饭。我们也没有办法建屋子和舢舨。”

伐木公司造的孽

我想起了约翰曾经恨恨的说“伐木公司的人,抢了我们的森
林。好的树都被他们砍了,这些木很多是比南族赖以生存的树木。现在,比南人已经很难找到可以建舢舨及屋子的木材,有些人甚至要向伐木公司买。”

等待更好的明天的孩子们

原来,即使是那么小的孩子们,对于存在的恐惧,早就深深
的烙印在他们的世界里。看到这样的孩子们,我有很多的不忍。

还有很多、很多故事,都在诉说一个主题“请让我们选择用我们的方式来生活。”“不要破坏我们的森林”“这不是发展,这是掠夺!”

当我问起村长和一些其他的村的长辈们“如果那些伐木公司再来侵略你们的土地,你们会做什么?”“比南人是喜欢和平的人,但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我们只能抗争到底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有更多的人在湖边送我们离开,其中包括很多很小的孩子。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向他们挥手,直到我没有看到他们丁点影子才舍得将视线离开。我的脑海里充满着不同的时刻,我曾经遇到的每一个生命。其中包括那些因为自己的女儿及孙子受苦不知道要如何帮助他们的父母亲;一直向我说谢谢我们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女儿的家长们;因为医疗设施不足而死去的生命;没有办法完成学业及因为距离、贫困而无法上学的孩子;希望成为老师教育比南族的下一代,可是因为特定的因素没有一个可以进入师训学员失望的孩子,忍耐了6个漫长的深夜的眼泪,终于无可避免决堤滑落。


一直都有很多人来了,又走了;然后他们再来,又走了。我想之前来过的朋友都是带着他们所付托的希望而离开的,就像我们一样。

村民仍然需要用木材起火

可是那么多年以来,比南族的朋友仍然被政府、伐木公司以发展的名义进行各种的压迫,他们仍然为了捍卫他们的土地而努力,他们的生活、基本设施依然没有改善,没有水电,没有医疗设施,对我们来说理所当然的教育对于孩子们仍然是那么的昂贵及遥不可及,1994年揭露的比南女孩被性侵犯的事件,仍然在不同的比南部落继续上演着一样的剧情。有些朋友甚至连身份证也没有。他们本来常期生存的方式,狩猎、采取蔬果、用藤来编制篮子、地毯等因为伐木公司的侵入,变得越来越艰辛。砂拉越政府已经说了,到2010年的时候,会有更多的原始森林将开发来种植油棕。他们最害怕的是,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森林,很快的就要被消灭掉。到时,已经从当初的村子退守到此的村民又能退到什么地方呢?

我们来了,又走了。

即使很天真的想,我们仍然可以为他们做一些事情,但是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我们可以做的太少、太迟。

毕竟,要面对的是这些村民,不是我们。要继续为他们的森林土地、家人的安全捍卫的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不是我们。

我们只能在他们的生命中停留一小段,让他们看到可以继续支持下去的希望。
这样真的够了吗?

美丽的河水

记得离开的时候,在船上望着他们逐渐变小的身影,他们充满希望的看着我们的离去。。

记得回美里的路上,我看到伐木公司的罗里载着才刚砍伐的树。我们经过伐木公司的营地是,那趟在地上百、上千的树,我想起了孩子的那幅画,我的愤怒终于无可避免的爆发,可怜了和我同车的伙伴们。。

2010年砂州政府开始要将他们的森林变成油棕园的事实,让他们、他们的家人、孩子暴露在更危险的恐惧。我们除了偶尔的相互关怀、支持,我们除了施压,我们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这是我一直思考但没有办法得到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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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常想,比南族的困境完全是政府的漠视、不公平的政策、伐木公司的蓄意掠夺所造成的吗?同样居住在马来西亚的我们,我们的不了解,我们的刻意选择遗忘;当比南族对抗披着发展的外衣的政、商机构,我们对他们的采取“听不到,看不见”漠不关心的态度,有没有可能因此而造成他们的困境?

主流媒体对于比南族的报道一直少得可怜。最让我好奇的是,星洲日报享誉全球华人社会的花踪文学奖,之报告文学奖项,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篇得奖作品是以比南族为题的。真的纯属巧合?大部分的媒体背后的集团,都在砂州比南族的土地上进行伐木工作,因此所有相关的新闻都被低调处理?

马来西亚有多少人愿意关心比南族的问题?也许,很多人更关心“Avantar”故事中的“Na’vi” ,那些混蛋地球人他们会再来吗?

周泽南在独立新闻在线的文章《喜欢Avatar的虚幻世界漠视本南人的现实处境》
http://www.merdekareview.com/news/n/11837.html,写得很残忍,但是却很真实。

我有一些朋友最少看了两次,我看了一次之后,我就说“我绝对不会再去看了,因为我感觉到很悲痛。”当看到Na’vi在大地之母的帮助下,将地球人赶走,保住了他们的家园,我悄悄的观察了四周,看到满场激动无比的表情,我却想起了远在比南的朋友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可以得到公平的对待、得到他们作为一个公民理应享有的权利;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可以得到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尊重(尊重他们的自决权Respect their right of self-determination)。

如果我们大家,每一个人从现在开始将对“Avatar”的惊叹及Na’vi保护森林的认同暂时转移到关心比南族及其他在马来西亚各地的原住民,与他们一起面对以发展为名,掠夺、迫害为实的政商单位,就像我们在看“Avatar”那Na’vi的的森林被破坏的那一幕,我们都有想为Na’vi做一些事的悸动。那么,他们仍然会那么的无助吗?我真的很怀疑。

我在比南的日子里,学习到最珍贵的事情,就是学习全然的尊重比南族的朋友。帮助他们的同时,我们虚心的去倾听他们的需要,依据他们的需要而提供帮助,而不是固执的灌输我们需要他们学习的事物,即使我们可能真的很诚恳。相信我,在很多事情上,他们才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对象。

而当我们关心比南朋友的时候,我们需要记得,我们必须用比南族的眼睛来看他们所面对的一切,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变得好像“Avatar”的那个老板代言人一样无知、傲慢。

我们愿意开始认真的倾听他们的声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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