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December 07, 2012

宽恕自己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

一直很希望写这一篇文章,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却一直写不下去。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突然有感觉想写了 。。

现在的感觉,与当年一定不一样了 。。

写的感觉亦不可能是当时当下的感觉,只能是回忆中的感觉。

那一年2009年,知道王敬伟老师要来带宽恕工作坊。

第一次看到他是2007年若水老师的工作坊,印象不是那么深刻。

如往常一样,清团传了短讯过来;亦如往常一样,在春源的“协助”下,我可以参加。

那一年,我已经在妇女援助中心度过4年的岁月。

我比较能够在常被承重的负面情绪笼罩、被制度的颓废所引发的愤怒,及其他情绪与思绪,自由的游走,真实的体验所谓的 “了解、体验、接受、放下”这个过程。

比较怡然自得,接纳自己。

成长走到这个时候,觉得可能无需如以前那么的“用力”了,就用放松的兴趣,快乐的上课好了。

到了IPC发现,大部分的学员,我并不认识,唯一很熟悉的唯有春源、清团、燕茹 。。

是一个很新的体验,毕竟大部分的我上的课,会看到很多认识的人 。。

有一个想法突然浮现,或者我用这个机会处理这样的时间,处理我对于现在赋予的身份的焦虑与不安。

一直以为,唯有在信任的团体及友人面前,我才能呈现很真实的自己,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了,或许,如今我只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承认,对于当年的那一件事情,我仍然需要努力。

第一天,讨论期待的时候,我就说了,我要处理我的焦虑  ---

《我一直觉得关于“性侵犯幸存者”这个课题我已经处理得很好了,我亦不再那么需要用我的标准来证明我已经全然的“痊愈”。

但是,我还是会感觉到焦虑,希望有机会可以处理。

当时我对于我的焦虑做了这样的诠释,或许因为我一直很想写一本马来西亚本土的性侵犯幸存者自助手册,写给当事人,亦写给他们的重要他人。

做这件事情,意味着那么多年的秘密可能会被父母亲知道,我没有办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

只是,真正焦虑的原因是什么,其实我并不知道。》

两天很快的过去,不知怎么的感觉的焦虑越来越强烈。

最后一天的团体,春源的位置刚好在我的身边。

认识春源那么多年,虽然后来的几年不那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聊聊,但是他绝对是可以信任与靠近的朋友。

可是,坐在他的身边,我的焦虑加深了,而且心开始不那么规律的跳动着,我还是保持在人前一贯的亲和笑脸。

老师做团体的连接,到了我的时候,我记得我告诉大家 。。

“我是很喜欢春源的,他坐我的身边我应该是很兴奋高兴的,可是我很焦虑,我的手在抖 。。”记得当时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是发抖的。

结果,老师帮我处理了这一段回忆。

回忆的片段有点模糊零散,记得老师尝试让我骂人,结果我骂不出来(后来是我的替身燕茹帮我骂的),最后我吐了,给了我一个垃圾桶,抱着垃圾桶吐。大概觉得我抓垃圾桶的方式,将那个袋子都快抓破了,结果让我撕报纸(我发现,原来那么多年来,我让案主们在辅导的过程撕报纸的时候,让他们撕那么厚的一叠,很残忍),有一个算是完成的渲泄。

最重要的一段,是老师让我与我的父母做了一次对话 。。

我告诉坐在我前面的“父母亲”,大概的内容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们,但是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你们可以答应我你们不会难过吗?” ,“我想写一本书” 。。我不太记得详细的“谈话”内容是什么了 。。只记得,我其实没有真的告诉他们什么,但是我哭了,一直哭,一直告诉他们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好像是我的“父母亲”就在我的身边抱着我,让我哭完。

老师当时说了一句话 “这才是真正的宽恕” 。。这句话一直记到今天。

当时,听到这句话,第一个感觉就是“哇! 原来啊,宽恕自己真的比宽恕别人难太多、太多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修得很不错了,怎么知道当一个“刺激”(trigger)发生的时候,我就必须再度的重头再来修过。

现在,写这篇文章时,再一次的回味这句话,真的对于我可以做这样的工作,特别的感恩。

当年,做这份工作,处了笨笨的“使命”,心理可能有那么的私心想借这么“恐怖”的工作环境,确认一下我的复原程度,证明给大家看,我仍然活得好好的、很精彩灿烂的活着。

就是为什么若水老师2007年来的时候,曾经告诉我的一句话“你明知道自己害怕、恐惧,可是你却选择最害怕、恐惧的方式来修你的心,这是你自己选择要修的。不是我们教的”“为什么你要这样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能为你带来什么?你要什么?”

一刀就刺到我的肉了,让我更真实的面对自己的需要,处理自己与自己10岁的内在小孩的关系。

2009年的工作坊之后,我对自己的确有更多的包容,亦不再“迫害式”、用力的告诉自己我必须证明我彻底的痊愈。在过程中,设下那么多奇怪的高标准来去证明自己,“原来自己仍然修得差劲”“证明自己没有痊愈” 。。

难怪老师常说,在人间的我们忙得很,忙着扮演我们在这场荒谬的“人生一梦”中的角色,忘记了其实很多事情、情绪是自己想出来的幻想,然后再幻想中忙啊忙的,不知道为啥去了 。。

凡是真实的,不受任何威胁
凡是不真实的,根本就不存在 (奇迹课程)

对于生命,有很多的感恩

对于我的工作,有更多的感谢

这样的工作,让我更深刻的了解此生命课题对我的意义。

这样的工作,让我可以与一个有一个美丽的生命链接。

这样的工作,让我弥补了我无法为10岁的孩子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陪伴着她,一直长大。

写着这篇文章,我突然记得去年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此刻,这个感觉更加的深刻了。

如今,我还有一个自己需要宽恕 。。

就是那12岁到24岁的自己 。。

毕竟,当时的我选择了遗弃这个10岁的孩子,因为没有办法面对、因为厌恶 。。

我“醒过来”之后,我对于那个12-24的自己,很生气。

我生气自己怎么可以将小朋友遗忘;恨自己为什么让他独自的一个人承受;恨自己没有好好的陪伴过他。

我希望当时我有能力温柔的对待这个小朋友,就像如今我可以很温柔的对待与我相遇的每一个生命。

但是,如果我能重新选择呢?

如果我能重新的选择,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将此记忆封锁、遗忘

毕竟当时。

这件事情对我的价值观、人生观造成的混乱、集体的崩盘,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处理这样的混乱。

为了活下来,我必须选择封锁、选择遗忘、选择放弃这个孩子。

这是当时我唯一可以想到,保护自己的方式。

因为当时的自己,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我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

如果我没有好好的活下来,因为每一个阶段的自己的好好活着,蜕变成今天的自己,用这样的样式去挥洒生命?

我气了这个我很多年了,如今是时候将之放下了。。

12-24岁的妤娴,我想告诉你 《我爱你、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

宽恕自己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虽然漫长,但是一步一脚印的走下去,还是值得,并且充满期待与想象的。

祝福大家、祝福自己。